再谈家乡仁丹
每想起故乡,我就一往情深。我最要感激的是一批先贤,他们虽然没有受过教育,但他们深谙教育的重要,在战前就创立了仁丹公立学校(我的母校),让子弟们受到正常的教育;而战后,另外一批先贤,又立即在1946年复校了,我就是复校后,第一批进入一年级就读的学生,让我有机会及时受完小学六年的教育,虽然因为二战的关系,那时我已是超龄二年的超龄生了。
有一位先贤我要特别提到的,就是参与复校工作的张元升先生。他是复校功臣中受过较高深教育的人,他必定贡献了不少可取的意见,所以,复校后聘请不到教师,他就负起第一任校长的职责。
复校不到几年,我国就进入紧急状态,仁丹是一个山穷水尽的山村,聘请教师实在难上加难,然而却有一批热心教育的人士,勇于到家乡负起教育的重任。在这么多位教育工作者中,我必须提到苏灵校长,她于1950年受聘到仁丹担任校长。战后母校是在她的手上才步上教育正轨的。
接着我要谈到仁丹的医药设备。那儿只有一家政府药房,由一位不是医生的医药人员驻守。伤风咳嗽等小病没问题,大病、急病就非常麻烦,必须及时到大城市就医。当地也有几家药材店,有中医师行医,可以治疗轻微的病痛。
我是家中长子,我与我的第二妹妹间隔7岁,其间母亲生养过几个孩子,都是因为缺乏医药而夭折的。我记忆中有一位妹妹就在我模模糊糊中夭折的,我依稀记得,她名玉梅,其他夭折的弟妹我年纪小记忆不了。这些事情追忆起来令人心痛!
对于这些早逝的弟妹们,母亲一生中必定是耿耿于怀的,但她是旧式妇人,在子女面前从来不提这些伤心事,然而这伤痛必定折磨了她一生。
当时,人们有病痛就唯有找中医治疗。中医也仅有三两位,而且他们病老之后就没有人递补了。因此,居民中生病的也得求助于土方土药。我记得父亲大约在我十五六岁时患了黄疸病。他全身蜡黄色,连眼白也黄。亲戚朋友都暗地里摇头,叹惋他没救了。幸好亲戚中有人报说有一种植物可以根治。父亲是一个决心很强的人。刚好他工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,河边长满这类植物。他很有决心的挖掘这种植物的根,每天煮了一大钵来当茶喝。果然将他的病治愈了。真是谢天谢地!后来,当地人患了同样病症用它治疗,十分灵验。
这类植物,野生在河边,样子像芋,叶柄有刺,我们不知道它的名字,当地人就叫它为“刺芋”。最重要是必须有刺,而且绝对不能生吃,有剧毒。
家乡也有巴刹,卖的蔬菜都是本地栽种的,十分新鲜;就连猪肉也是再新鲜不过的,是当天清早才宰杀的。猪肉买回来,切块后煮汤,无需添加任何配料,就非常清甜了。不像我们如今的猪肉,很多都是从速冻房取出来的,有的不知是卖宰杀了多少天的隔夜肉,吃起来时,嗅觉灵敏的总会嗅到一种怪异的气味(我有这种感觉憋在心里不敢说,直到几天前,一位老妇人在向我妻面前诉说这回事,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有‘同路人’)。
家乡有一家拉曼锡矿公司。这公司是英国人开设的,十分机械化。居民大多数是这家公司的职工,其他居民就是以耕地割胶为生。
家乡拜这家锡矿公司之赐,几十年前就有电力供应了。机械化的拉曼锡矿公司有自己的水力发电厂,因此,也供应电力给部分相关的家乡居民使用。
仁丹主要分成三区,即:街场(市区)、新兴村及客家村。
街场是各籍贯人士杂处;新兴村以新兴人居多;客家村是客家人的天下。
战后,帮派观念依然相当强烈;我们客家村的孩子到街上去,常常受到市区的孩子围殴。笔者是少数中的少数,因为虽然居住在客家村,客家村的客家人却以田头/赤溪人居多,我们是鹤山人,只有区区三五家,而且有血缘关系。因此,我们到街场被街场仔打,在客家村被赤溪仔欺侮。这种情况,到了后来受教育普遍的风气而改善了。然而,时至今日,旧同学相聚,我心中依然记得,他某某人当年曾经殴打过我。当年我见到他就像遇见老虎一样。这也许不能算是仇恨,但,几十年过去了,这种印象就是不能从脑海中磨灭!
家乡仁丹如今华人人口稀少得可怜,据说,仅有区区250人左右。
近年来,家乡的乡民常常举办联谊宴会,有时在家乡举行,有时在其他城市举行,乡民怀着念旧的心情都非常踊跃参加,以2014年的联谊会为例,参加者包括迁居全马各地的乡民,竟有60桌之多,场面热闹、温馨。
(2015年1月16日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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