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华小生源少说起
新学年开始,报章有很多有关华小缺少新生的报道,有的华小只有一位新生,有的虽有几人,但都不是华裔子弟。这情形不新奇,好几年前,我北霹雳家乡的学校,全校学生虽有30名,可是华裔子弟仅有8人,其他的都是马来族、印度族、泰族、沙盖族子弟(因为地处泰马边境)。当地董事部本着有教无类精神,继续让学校办下去。
其实,如果往积极方面看,这未尝不是一个向异族同胞灌输中华文化的好机遇。我们常常动不动就夸耀说,我们中华文化具有5000年的悠久历史,光辉灿烂,正好趁着这个机会,将这些文化精髓传授给异族同胞,让他们本身接受了中华文化之后,品尝过中华文化的优越之处,再向他们的族人推介,从而让更多人了解中华文化,理解中华文化,不致排斥中华文化、进而排斥华人,促进各民族间的团结,可能会有一定作用。正如当年满族人接受了中华文化,也与汉族人交融一体,彼此团结一样。
再讲回家乡华小学生少的课题。家乡学生少,实际上不是外力的干扰或什么欺压,实际是华人自己造成的,怪不得别人。
家乡地方小,没有什么行业足以吸引地方上居民留下来发展。在外头求到比较高深学问的不说,即使是最普通最普通的行业,也没有什么发展的机会。譬如:地方上的一些子弟,他们在我们当地的工厂学会一门做机器的手艺,到了外头,有的靠着自己的辛勤拼搏,有很多都开了工厂、家私厂,当起大老板了,间中有几个还成为腰缠万贯的发展商,成为他们那个大都会的华社领袖。留在家乡哪有这个机会。
我每年清明节回去扫墓,一路上经过好几个比我家乡更大一点的市镇,情形莫不如此,华裔居民寥寥无几。就以比我家乡大得多的华玲为例。前十头八年,扫完墓回程时,顺便到华玲的PASAR MINGGU逛逛,买些山菜,有许多土著摆卖土产,榴莲、山竹应时水果以及其他山菜,如:巴姑菜(SAYUR PAKU)香蕉蕾、糯米饭等等。这几年,这些摊档摆卖的土著也少了。为什么?土著受到政府的优惠政策的照顾,他们的子弟很多都接受高深教育,接受了高深教育,也都在大城市当白领阶级去了,哪里还稀罕拿锄头、胶刀的日子?被蚊虫叮马蛭咬。
因此,这些小市镇一个个都在没落,只剩下老人而已。有人感慨系之的形容过,现在即使握把机关枪扫射,也射不到几个人了。凄凉呀凄凉!
其实,我看这已是一种趋势,不但我国如此,两其他国家亦复如此。1992年我陪母亲回去中国广东的乡下省亲。我们也顺道探访了父亲的家乡。母亲十六七岁才南来。这因为乡下有一个婆婆,母亲的父母南来时,丢下她在乡下照顾照顾孤苦的老太婆,而且还要她负责为老太婆解决生活问题。
这不是神话。“贫家儿女早当家”,母亲就是做童工,其实是小孩做大人工,来养活老太婆及她自己。
我小时候很懂事,母亲常常为我讲述她幼小时在家乡的凄苦生活,讲到伤心凄苦处潸然了下。
这一回回去她的家乡,她一边走一边对我说:你看这块地荒芜着,就是当年阿照伯几兄弟为了争夺它而打得头破血流的呀!这儿以前是怎样怎样的呀!如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?
我们一面走一面谈,整个村也是十室九空,人呢?都到大城市发展去了,什么深圳呀、珠海呀、广州呀、香港呀,都是他们落脚地了。到了父亲家乡探访时,一个陪同探访的堂兄(与我父亲同龄)指着一块地,盖了一个小棚子,养着几头猪,对我们说:“这块地是你们家的,你们可以回来盖大楼呀!”
世事的变迁令人啼笑皆非!
我算来幸运,有机会回到乡下走母亲走过的路,但却没有机会走走父亲走过的道路,因为父亲没有在他的家乡走过路;他南来时尚是襁褓中婴儿。
回来后两年,母亲便作古了。我很为母亲庆幸,她终于在离乡65年还有机会回去家乡看看祖屋,与堂弟妹及当年的游伴“话当年”,父亲就没有这个机会了(我流着泪写完这一段)。
同时,我也常常向同辈们提起这回事说,我是一个幸运的人,因为同辈中没有几个像我一样探访过父母亲的家乡的人,而且又在家乡的宗祠上过香!
(2016年1月5日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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