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卷气和铜臭味
1952年我进入母校读中学,母校刚好是创立的第二年,最高班级为初中二。长校的是庄泽宣博士,他具有远见和宏图大志,要将学校办成一家完整的模范中学。因此他招揽了几位博士级的饱学之士前来教课,这些博士,不是他的朋友就是他的学生:如严元章博士、黄尊生博士、何永佶博士和熊叔隆博士等,师资阵容之强冠全马(当时我国没有大学,马大的前身似乎是莱佛士书院是设在新加坡的。全国哪有博士?)。
严元章博士大材小用,教我们中国地理,记得用的是蓝皮的中华版课本。严博士偶尔会在班上发发牢骚,他常常批评说:“南洋地方,书卷味淡,铜臭气重。”
当时,我私下也把他的话当作牢骚看待,及至自己逐渐有点知识,也会辨别是非了,对严博士的这番言论,感受就更加深刻了。他一语中的。
说真的,我们这边铜臭味太重,实在是千真万确的。“观人者,观其排场也”。,你随便看看四周邻居,有几家家里有藏书的?不要说藏书,很多连报纸都没有订阅一份?你怎么看待这个课题。以前(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)我有一位同事,他家里就没有订阅报纸。问起原因,他的说辞是:“我每天到咖啡店里看报纸,家里订不订都没关系。”他家里的人难道也天天上咖啡店吗?”尤其是求学中的孩子,家里有报纸,不但可作为活教材,每天耳濡目染,收温故知新之效,尚且可以增进许多“活”知识,课本无法提供的。教育界人士都有不订阅报章的例子,所以,我的邻居中,很多没有订阅报纸的家庭,我就不以为怪了。
我的看法是:订阅报章,一是让全家增广见闻,二是对文化事业的实质支持。
许许多多没有订阅报章的邻居,家里的家私,都是名贵的;还有什么冰箱、电视机及音响系统,我没法与之比拟,真的不可望其项背。他们连窗帘布都十分讲究,可是一份报纸都没订阅。
这些人,与他们交谈,实在觉得见识浅陋“言语无味”。
严博士当日发牢骚,如今我的体会就愈见深刻了。当年讲什么办学理念,他头顶上的老爷们根本就像“鸭子听雷”。严博士呆了一年之后,挂冠他去,其他博士也远走高飞。
1993年我路过香港到严博士在元朗的住家拜访他,他依然旧事重提。
没有书卷气,只有铜臭味的人,的确很难谈得来。正所谓“话不投机半句多”。
有一次去中国旅行,同团的有一位大头家,他向我出示一大叠的名片,都是什么公司董事主席、董事、执行经理等,还说回去找他,他会请我吃饭。每当地陪向大家讲述当地的景点时,他就躲在一旁纳凉。我知道他是“道不同,不相为谋”,他根本不知所云呀!怎能听下去?
很多人离开学校后,没有进修,正如眼博士批评的那样,平日不看书不阅报,只往铜臭堆里钻,钻得臭汗淋漓,甚至焦头烂额,怎听得懂这些“深奥”的道理?
又有一次,我邀请一位银行的经理往中国旅游,他说:“中国都是骗子,有什么好玩?”我以为骗子骗过他半个身家,怎知只是吃一桌菜而已,当他们出门时瞥见墙上所标明的价钱低于他们付的账。如果他所说的都是实情,我看中国人不但是骗子,而且全都是痴呆!
中国的长城、北京的故宫;1931年9月18日的“九一八事变”的东北、松花江、1937年8月13日的上海淞沪大会战的遗址、1936年西安事变,张学良囚禁蒋介石的五间厅等等,难道不值得徘徊感叹吗?
六十年代初,我刚进入一家中学执教,有一天,庄琼珠校长在周会时,很感慨的说:“有很多家长来向我讨免费(当年尚需交学费),我看她们衣着光鲜,甚至戴着很多金器。哪有交不起学费之理?我当年要上大学(在国内),妈妈将她嫁妆耳环都拿去典当给我交费。这些家长太过不重视子女的教育了!”
又是铜臭味重的好例证!
(2017年1月31日稿于打铜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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